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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陵山居古今谈(连载4)
(七)
田圭的编竹为篱、烟云绕庐,田舜年的“一榻宜闲性,残书日半窗”,“水落添清响,樵吟送远腔”,较形象地反映了武陵山人长达数千年的“茅屋”棚居史。实际上,巴人后裔离开原始时代“构木为巢”的大树杈后,由家室的“巢居”状态,逐步进入到“搭木履草”的“棚居”状态。正如南宋人饶鲁在其《稠山茅屋》一诗中所言:
乱山堆翠如削玉,
中有幽人结茅屋。
柴扉寂寂掩苍苔,
书院萧萧倚修竹。
茅屋,不仅仅是文人雅士吟风弄月的场地,更是普通山人遮风蔽雨、传宗接代的栖居之所。“绿树村边合,青山郭外斜。开轩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”(孟浩然《过故人庄》),“寂寞道傍堪叹处,柴门茅屋数家村”(袁燮《郊外即事》),“倚松茅屋斜开径,近水人家半卖鱼”(王阮《出丰城》),“春借梅花香入梦,雪深茅屋不知寒”(王镃《楮衾》),“八月天高风怒号,卷我屋上三重茅”(杜甫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),“见说去年秋潦后,更无茅屋起炊烟”(周弼《题葛稚川移家园》)……这些诗句中的场圃、柴门、倚松、近水、梅香、雪深等,充溢着恬静自然的田园风光与山野情趣;而秋风破茅屋,秋潦断炊烟,则寄托了无数山人面对天灾与人祸的无限悲苦之情。
人们常用“上坡坡碰头,下坡坡擦背”来形容武陵山的陡峭,常用“山下开桃花,山上飘雪花”来形容武陵山的落差。山峦丛聚之间,更有谷壑幽深,溪涧奔泻。因此,山人于此安家落户、结庐人境,除了垒土砌石,最主要的举措就是伐木撑杈履枯草,依山傍水建茅屋。民谣云:“吃的洋芋果,烤的转转火,住的合掌棚,睡的壳叶窝……”,“当头草几重,落脚柱千根,风来风扫地,月出月点灯……”这里所言的“合掌棚”、“壳叶窝”、“草几重”、“柱千根”,显然是指山人离开原始时代的大树杈后,年复一年、代复一代用茅草遮雨、凭竹篱挡风的棚居生涯。
茅草棚屋,因材料的采集比较容易,不用花费太多的钱财,又勉强能够遮风避雨,因此被穷苦的山民大量建造。这里所说的茅草,包括野生的丝茅草、芦苇茎、野竹丛或各种树皮,也包括收割后的稻草、麦草与包谷梗等。所谓“合掌棚”,就是砍来树木两手相合一般搭成“八”字形的支架,然后分脊覆盖茅草,四围编成篱壁。其结构方式以单层为主,亦有少量两层的茅顶土屋。建筑外形有圆形、矩形或者六角形、八角形等。壁体除了编竹为篱外,也有土墙、砖墙、杉树皮与木板壁。较为复杂的棚屋内还附有柱梁框架,屋面则是在木檩与椽子之上覆盖茅草的坡屋顶。
明清时期,武陵土家人的房屋多为木质结构,早先土司王严禁土民盖瓦,只许盖杉树皮与茅草,叫“只许买马,不准盖瓦”。一直到清雍正十三年“改土归流”后,普通民居才渐渐兴起垒窑烧瓦与盖瓦。因此,武陵山区,即使在大量兴建木雕回廊的吊脚楼之后,茅屋草棚仍是其最主要的外形特色。
茅屋形态的棚居建筑,如同武陵乡野间一面发出古铜色光斑的镜子,在竹树环合、清溪萦绕间,历数土家山民冷暖交替的人居岁月;又像一位饱经风霜、银髯飘飞的老者,清瘦、纯朴、敦厚且孤独落寞地置身在山壑草野的稻浪麦涛间,怡然面对着眼前的花开花落、草死草生。
原始茅屋的寿命一般在十年左右,到了第三年或第四年,草料开始霉烂,逢大雨还会漏雨,所以需要经常性地修补。茅草屋最大的特点是通风透气的性能好,冬暖夏凉;最大的缺点毕竟是天然的草木,不利防火,容易焚毁。
最原始的茅屋纯粹用竹竿和茅草建成,屋顶很低。后来的茅屋逐渐增加了土墙(用茅草和泥土混合构筑)。屋顶的竹竿与竹竿间用麻绳或藤条捆绑,茅草片的固定也采用麻绳和藤条固定起来,使之变得结实耐用。
茅草容易腐烂生虫,容易被风掀走,但聪慧的山民不断改进茅屋的选材和工艺。如采用质地优良的野竹竿或阔叶草将其牢牢编织以增强抗风性能,对茅草进行防腐防虫处理以延长茅屋的寿命。
茅草屋的基础结构很多,如 泥巴墙顶盖茅草、木扇子结构搭建屋顶盖茅草等,这两种结构的茅屋均显得特别原始。
现今,武陵山区一些高端的乡间别墅、度假村、“农家乐”餐饮店,所建茅屋追求的不仅仅是原始古朴,更多的是崇尚返璞归真、点缀造景,因此对茅屋的建造非常讲究,注重将美学、空间应用、环境艺术与灵感融为一体。这类茅屋的结构,一般采用防腐木或轻钢结构的框架,或者干脆用水泥浇灌墙体与屋面,再铺盖上天然茅草或仿真人造茅草加以装饰。
大梦谁先觉,平生我自知。
草堂春睡足,窗外日迟迟。
上面的诗,是长篇小说《三国演义》中刘玄德赴隆中三顾茅庐时,诸葛亮一觉醒来所吟之诗。可见,茅庐草堂虽然寒酸简陋,但也衔接着深邃而博大的天地玄 、宇宙洪荒之理。不少古代先贤的奋进求索之梦与人生哲理思考,正是在陋室空堂、衰草枯杨的环境里酝酿而成的。
茅屋草庐情自酣,棚居这类传统的建筑样式,不仅仅是一类物质层面的文化结晶,也涵纳着民族的与全人类的精神内蕴。
(八)
聚落,是指人类因某种关系聚居在一起的所在,即居民点。
一切可称为聚落的居民点,是我们考察包含山居在内的民居环境的基本单元。
聚落,由若干互为依存的建筑体构成,它包括建筑体的竹木、石头、茅草、砖泥等建构材料,这些材料,是聚落最基本的物质要素,此外,也包括与居住有关的道路、绿地、水源、畜圈、炊具、卧具、劳动工具等其他生活生产设施。聚落的规模越大,其物质构成的要素就越复杂。
村寨型聚落,也叫村落、村庄、村寨、寨子等,原本是人类聚落发展的一种低级形式,其成员以农耕为主要就业方式和谋生手段,食宿与劳作相对集中,由成员的居住房屋构成大大小小的建筑群,或依山,或傍水,大体上可分为团聚型的块状聚落和散漫型的点状聚落两类。
纵观中华民族的社会发展史,早在原始直立人到智人的转变时期,古人就开始由“石穴树杈筑草窠,生儿育女避风寒”渐进为构木为巢、聚村而居。
很显然,原始人从穴居,到巢居,即用自己的劳动建造家园,无疑是人类文明的第一步。此后,年复一年,代复一代,“巢”由树上而树下、由分散而集中、由简陋而繁华的不断演变,不断进化,就成了我们地球人所津津乐道的文明历史。
从西安半坡、宝鸡北首岭、邠县下孟村、华县泉护村、陕县庙底沟、洛阳王湾、郑州大河村、淅川下王岗等 河流域的仰韶文化遗址中可见,母系氏族村落的历史由来已久,有一个相当长的繁荣发展时期。特别是半坡、姜寨等处遗址,村落布局已经初具规模,居所构筑的遗迹较为完整。
鄂渝湘黔毗邻的武陵山区,虽然可供考古的聚落遗址不多,但通过若干民间传说加上古籍记载,我们隐约窥见原始人于此生息繁衍并形成聚落的悠悠背影。如湖北长阳紧傍清江的香炉石,即发掘出多层次的古人类聚居用具一类遗存,一度被某些考古专家认定为“廪君于是君乎夷城,四姓皆臣之”(《世本·氏姓篇》语)的古夷城。清江上游恩施市郊的巴公山、蛮王寨、女儿寨以及花枝山烧城遗址、大龙潭明城遗址等处,既有“巴大棚王世葬于此,历年虽多,垒垒可辨”(恩施县志·古迹)的记载,又有古人居住洞穴、便道、墙基、柱础等物质遗存,估计也是古代巴人迁徙途中的聚落之所。
如果向前推断到更远的万年前,三峡两岸的“建始人”、“巫山人”以及20万年前的“长阳人”,他们虽然在洞穴里或土层中留下了大量牙骨化石、下颔骨化石(亦有石器、骨器等生活器具),但其居住形态能否算得上聚落,目前还难以定论。
聚落分为乡村聚落和城市聚落,人类先有乡村聚落,后有城市聚落,一般而言,城市是由乡村发展而来。
以农业为主要经济活动的聚落称为乡村聚落,其产生,是以人类血缘关系为纽带而形成的一种聚族而居的村落雏形。以自然村落的血缘关系、家族关系、邻里关系为繁衍基因,逐渐产生出能反映各村落群体意识的传统文化。这类文化,是地域民族文化最原始的细胞,它负载着民族的历史记忆,汇聚着人类生产与生活的智慧,维系着国家社会文明的根系,并寄托着中华各民族儿女沉甸甸的祖宗情结与乡愁。
乡村聚落,是指在乡村范围内经历了一定历史阶段的人口聚居地,它存在于一定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,它的演化不仅受到自然条件(地形、气候、水源)的影响,还受到社会经济条件(生产方式,生产力水平)和文化环境(风俗习惯、文化背景)等因素的影响。生产力水平,制约着乡村聚落的发展规模和空间结构。
(未完待续)